萧衍《观钟繇书法十二意》
平(谓横也。)
直(谓纵也。)
均(谓闲也。)
密(谓际也。)
锋(谓端也。)
力(谓体也。)
轻(谓屈也。)
决(谓牵掣也。)
补(谓不足也。)
损(谓有余也。)
巧(谓布置也。)
称(谓大小也。)
字外之奇,文所不书。世之学者宗二王,元常逸迹曾不睥睨。羲之有过人之论,后生遂尔雷同。元常谓之古肥,子敬谓之今瘦。今古既殊,肥瘦颇反,如自省览,有异众说。张芝、钟繇,巧趣精细,殆同机神。肥瘦古今,岂易致意。真迹虽少,可得而推。逸少至学钟书,势巧形密。及其独运,意疏字缓。譬犹楚音习夏,不能无楚。过言不悒,未为笃论。又子敬之不迨逸少,犹逸少之不迨元常。学子敬者如画虎也,学元常者如画龙也。余虽不习,偶见其理。不习而言,必慕之欤?聊复自记,以补其阙。非欲明解,强以示物也。傥有均思,思盈半矣。
释文:
平,指横画;直,指竖画;均,指空间;密,指交接;锋,指毫端;力,指体势;轻,指屈折处用笔;决,指运笔的牵掣要果决;补,指补充不足的笔画;损,指省略多余的笔画;巧,指结构安排富于变化;称,指字形大小和谐。
字的奇妙处是在笔墨之外的。世人学习书法,尊崇二王,钟繇的书法反而受轻视。王羲之有过人的论见,后生便雷同于他。钟繇的字,称之“古肥”, 王献之的字,称之“今瘦”。今与古既然不同,对肥瘦的评价也颇有相反。如果能仔细阅览,认识就会不同于众说。张芝、钟繇的书法,巧趣精细,犹如天机神化。以肥瘦来论古今,怎么能达其意呢?他们的书法真迹虽然很少,但从中可以看出他们的书法品位。王羲之学钟繇书法,势巧形密,等到他独自创作时,则意疏字缓。 这就像南方人学北方话,不可能没有南方特有的腔调。我的这些过头话不太妥帖,但不是定论。王献之不及王羲之,犹如王羲之不如钟繇。学王献之的如画虎,学钟繇的如画龙。我虽然不学钟繇的字,但偶尔也能发现其中的一些道理,不学钟字却去说它,说明我是向往钟繇的。随便记下这些心得,以补时论的不足。所论未必正 确,也不想强加于人。如果有人与我的观点相同,则说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。
[评点]萧衍〈464一549〉,梁武帝,南朝梁的建立者。长于文学,善音律,工书法。传世书论四篇。自晋末至北朝宋、齐,书坛上惟重王献之。“比世皆尚子敬书”(“子敬”,王献之的字。语见陶弘景《与梁武帝论书启》)的结果是世人皆写“今瘦”体书,以“肥”、“瘦”论优劣。把“文所不书"的“字外之奇”这一根本的审美原则反而丢掉了。萧衍“有异众说”,标举钟繇、王羲之,把“殆同机神"作为书学批评标准,不仅开唐人、王羲之之先声,重要的是为品评书法确立了一项重神韵的审美法则,从而也确立了他自己在书法史上的地位。
萧衍《古今书人优劣评》
钟繇书如云鹄游天,群鸿戏海,行间茂密,实亦难过。
王羲之书字势雄逸,如龙跳天门,虎卧凤阙,故历代宝之,永以为训。
蔡邕书骨气洞达,爽爽如有神力。
韦诞书如龙威虎振,剑拔弩张。
萧子云书如危峰阻日,孤松一枝,荆柯负剑,壮士弯弓,雄人猎虎,心胸猛烈,锋刃难当。
羊欣书如婢作夫人,不堪位置,而举止羞涩,终不似真。
萧思话书如舞女低腰,仙人啸树。
李镇东书如芙蓉出水,文采镀金。
王献之书绝众超群,无人可拟,如河朔少年皆悉充悦,举体沓拖而不可耐。
索靖书如飘风忽举,鸷鸟乍飞。
王僧虔书如王、谢家子弟,纵复不端正,奕奕皆有一种风流气骨。
程旷平书如鸿鹄高飞,弄翅颉颃。又如轻云忽散,乍见白日。
李岩之书如镂金素月,屈玉自照。
吴施书如新亭伧父,一往见似扬州人,共语语便态出。
颜蒨书如贫家果实,无妨可爱,少乏珍羞。
阮研书如贵胄失品,不复排斥英贤。
王褒书悽断风流,而势不称貌,意深工浅,犹未当妙。
师宜官书如鹏翔未息,翩翩而自逝。
陶隐居书如吴兴小儿,形状虽未成长,而骨体甚峭快。
钟会书有十二意,意外奇妙。
萧特书虽有家风,而风流势薄,犹如羲、献,安得相似。
王彬之书放纵快利,笔道流便。
范怀约真书有力,而草、行无功,故知简牍非易。
郗愔书得意甚熟,而取妙特难,疏散风气,一无雅素。
柳恽书纵横廓落,大意不凡,而德本未备。
庚肩吾书畏惧收敛,少得自充,观阮未精,去萧、蔡远矣。
孔琳之书如散花空中,流徽自得。
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夫,徒尚风轨,殊不卑寒。
袁秘书如深山道士,见人便欲退缩。
张融书如辩士对扬,独语不困,行必会理。
薄绍之书如龙游在霄,缱绻可爱。
[评点]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位多才多艺的君主所具有的非凡才华。他以一种独到的视觉品评书法,确立了重神韵的审美法则。
萧衍《答陶隐居论书》
夫运笔邪则无芒角,执笔宽则书缓弱,点掣短则法臃肿,点掣长则法离澌,画促则字势横,画疏则字形慢;拘则乏势,放又少则;纯骨无媚,纯肉无力,少墨浮涩,多墨笨钝,比并皆然。任之所之,自然之理也。若抑扬得所趣舍无为;值笔连断,触势峰郁;扬波折节,中规合矩;分简下注,浓纤有方;肥瘦相和,骨力相称。婉婉暧暧,视之不足;棱棱凛凛,常有生气,适眼合心,便为甲科。
陶弘景《与梁武帝论书启》
○陶隐居《与梁武帝论书启》
奉旨,左右中书复稍有能者,惟用喜赞。夫以含心之荄,实俟夹钟吐气。今既自上体妙,为下理用成工。每惟申钟、王论于天下,进艺方兴,所恨微臣沉朽,不能钻仰高深,自怀叹慕。前奉神笔三纸,并今为五。非但字字注目,乃画画抽心。日觉劲媚,转不可说。以雠昔岁,不复相类,正此即为楷式,何复多寻钟、王。臣心本自敬重,今者弥增爱服。俯仰悦豫,不能自已。启。
适复蒙给二卷,伏览褾帖,皆如圣旨。既不显垂允少留,不敢久停。已就摹素者一段未毕,不赴今信。纸卷先已经有,兼多他杂,无所复取,亦请俟俱了日奉送。兼此诸书是篇章体,臣今不辨,复得修习。惟愿细书如《乐毅论》、《太师箴》例,依仿以写经传,永存寘题中精要而已。
○梁武帝答书
近二卷欲少留,差不为异。纸卷是出装书,既须见,前所以付耳。无正,可取备于此。及欲更须细书如论、箴例。逸少迹无甚极细书,《乐毅论》乃微粗健,恐非真迹。《大师箴》小复方媚,笔力过嫩,书体乖异。上二者已经至鉴,其外便无可付也。
○陶隐居又启
《乐毅论》,愚心近甚疑是摹,而不敢轻言。今旨以为非真,窃自信颇涉有悟。箴咏吟赞,过为沦弱。许静素段,遂蒙永给。仰铭矜奖,益无喻心。此书虽不在法例,而致用理均,背间细楷,兼复两玩。先于都下偶得飞白一卷,云是逸少好迹。臣不尝别见,无以能辨。惟觉势力惊绝,谨以上呈。于臣非用,脱可充阁。愿仍以奉上。臣昔于马澄处见逸少正书目录一卷,澄云“右军《劝进》、《洛神赋》诸书十余首,皆作今体,惟《急就篇》二卷,古法紧细”。近脱忆此语,当是零落,已不复存。澄又云:“帖注出装者,皆拟赉诸王及朝士。”臣近见三卷,首帖亦谓久已分。本不敢议此,正复希于三卷中一两条更得预出装之例耳。天旨遂复顿给完卷,下情益深悚息。近初见卷题云第二十三、四,已欣其多。今者赐书卷第遂至二百七十,惋讶无已。天府如海,非一瓶所汲,量用息心。前后都已蒙见大小五卷,于野拙之分,实已过幸。若非殊恩,岂可觖望。愚固本博涉而不能精,昔患无书可看,乃愿作主书令史。晚爱隶法,又羡典掌之人,常言人生数纪之内,识解不能周流天壤。区区惟充恣五欲,实可耻愧。每以为得作才鬼,亦当胜于顽仙,至今犹然,始欲翻然之。自无射以后,国政方殷,山心兼默,不敢复以闲虚尘触。谨于此题事,故遂成烦黩。伏愿圣慈照录诚慊。
○梁武帝又答书
又省别疏云“故当宜微以著赏,此既胜事,风训非嫌”云云,然非所习,聊试略言。夫运笔邪则无芒角,执手宽则书缓弱。点掣短则法拥肿,点掣长则法离澌。画促则字势横,画疏则字形慢。拘则乏势,放又少则。纯骨无媚,纯肉无力。少墨浮涩,多墨苯钝,比并皆然。任意所之,自然之理也。若抑扬得所,趋舍无违,值笔廉断,触势峰郁,扬波折节,中规合矩,分间下注,浓纤有方,肥瘦相和,骨力相称,婉婉暧暧,视之不足,棱棱凛凛,常有生气,适眼合心,便为甲科。众家可识,亦当复繇串耳;六文可工,亦当复繇习耳。一闻能持,一见能记,且古且今,不无其人。大抵为论,终归是习。程邈所以能变书体,为之旧也;张芝所以能善书,工学之积也。既旧既积,方可以肆其谈。吾少来乃至不尝画甲子,无论于篇纸。老而言之,亦复何谓。正足见嗤于当今,贻笑于后代。遂有独冠之言,览之背热,隐真于是乎累真矣。此直一艺之工,非吾所谓胜事;此道心之尘,非吾所谓无欲也。
○陶隐居又启
二卷中有杂迹,谨疏注如别,恐未允愚衷。并窃所摹者,亦以上呈。近十余日,情虑悚悸,无宁涉事,遂至淹替,不宜复待。填毕,余条并非用,惟叔夜、威辇二篇是经书体式,追以单郭为恨。伏按卷上第数甚为不少,前旨惟有四卷。此书似是宋元嘉中撰集,当繇自后多致散失。逸少有名之迹,不过数首,《黄庭》、《劝进》、《像赞》、《洛神》,此等不审犹得存不?
第二十三卷,(今见有十二条在别纸。)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八条。前《乐毅论》书乃极劲利,而非甚用意,故颇有坏字。《太师箴》、《大雅吟》,用意甚至,而更成小拘束,乃是书扇题屏风好体。其余五片,无的可称。“臣涛言”一纸、(此书乃不恶,而非右军父子,不识谁人迹,又似是摹。)“给事黄门”一纸、“治廉沥”一纸,(凡二篇,并是谢安卫军参军任靖书。)后又“治廉沥狸骨方”一纸,(是子敬书,亦似摹迹。)右四条,非右军书。
二十四卷,(今见有二十一条在。)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十一条,并非甚合迹,兼多漫抹,于摹处难复委曲。前“黄初三年”一纸、(是后人学右军。)“缪袭告墓文”一纸、(是许先生书。)“抱忧怀痛”一纸、(是张澄书。)“五月十一日”一纸、(是摹王珉书,被油。)“尚想黄绮”一纸、“遂结滞”一纸、(凡二篇,并后人所学,甚拙恶。)“不复展”一纸、(是子敬书。)“便复改月”一纸、(是张翼书。)“五月十五日繇白”一纸、(亦是王珉书。)“治欬方”一纸,(是谢安书。)右一十条非右军书。伏恐未垂许以区别,今谨上许先生书、任靖书如别,比方即可知。王珉、张澄、谢安、张翼书,公家应有。
○梁武帝又答书
省区别诸书,良有精赏。所异所同所未可知,悉可不耳。“给事黄门”二纸为任靖书,观其送靖书诸字相附近。彼二纸,靖书体解离,便当非靖书,要复当以点画波撇论,极诸家之致。此亦非可仓卒运于毫楮,且保拙守中也。许、任二迹并摹者并付反。右三纸正书二十六日至,嗣公。
○陶隐居又启
启,伏览书用前意,虽止二六,而规矩必周。后字不出二百,亦褒贬大备。一言以蔽,便书情顿极。使元常老骨,更蒙荣造;子敬懦肌,不沉泉夜。逸少得进退其间,则玉科显然可观。若非圣证品析,恐爱附近习之风,永遂沦迷矣。伯英既称草圣,元常寔自隶绝。论旨所谓,殆同璿机神宝,旷世以来莫继。斯理既明,诸画虎之徒,当日就辍笔。反古归真,方弘盛世。愚管见预闻,喜佩无届。比世皆高尚子敬,子敬、元常,继以齐名,贵斯式略。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,于逸少亦然。非排弃所可,涅而无缁,不过数纸。今奉此论,自舞自蹈,未足逞泄日月。愿以所摹,窃示洪远、思旷。此二人皆是均思者,必当赞仰踊跃,有盈半之益。臣与洪远虽不相识,从子诩以学业往来,故因之有会。但既在阁,恐或以应闻。知摹者所采字大小不甚均调,熟看乃尚可。恐竟意大殊。此篇方传千载,故宜令迹随名偕老,益增美晚。所奉三旨,伏循字迹,大觉劲密。窃恐既以言发意,意则应言而新。手随意运,笔与手会,故意得谐称。下情欢仰,宝奉愈至。世论咸云“江东无复钟迹”,常以叹息。比日伫望中原廓清,太丘之碑,可就摹采。今论旨云:“真迹虽少,可得而推。”是犹有存者,不审可复几字。既无出见理,冒愿得工人摹填数行。脱蒙见此,实为过幸。又逸少学钟,势巧形密,胜于自运。不审此例复有几纸。垂旨以《黄庭》、《像赞》等诸文可更有出给理。自运之迹,今不复希。请学钟法,仰惟殊恩。
○梁武帝又答书
钟书乃有一卷,传以为真。意谓悉是摹学,多不足论。有两三行许似摹,微得钟体。逸少学钟,的可知。近有二十许首,此外字细画短,多是钟法。今始欲令人帖装,未便得付来。月日有竟者,当遣送也。
○陶隐居又启
逸少自吴兴以前诸书,犹为未称。凡厥好迹,皆是向在会稽时永和十许年中者。从失郡告灵不仕以后,略不复自书。皆使此一人,世中不能别也。见其缓异,呼为末年书。逸少亡后,子敬年十七八,全放此人书,故遂成与之相似。今圣旨标题,足使众识顿悟,于逸少无复末年之讥。阮研,近闻有一人学研书,遂不复可别。臣比郭摹所得,虽粗写字形,而无复其用笔迹势。不审前后诸卷,一两条谨密者,可得在出装之例?复蒙垂给至年末间不?此泽自天,直以启审,非敢必觊。
[说明]陶弘景(456-536),为南朝齐梁时著名道士、医药学家、炼丹家。字通明,自号华阳隐居。丹阳秣陵(今江苏南京)人。
史称陶弘景幼有异操,年四五岁乃好书,"恒以荻为笔,书灰中学字"。工草隶,行书尤妙。《与梁武帝论书启》为陶弘景与梁武帝讨论当代著名书法家钟繇、王羲之等书法之优劣得失的来往书启。
全文见于张彦远《法书要录》
萧衍《草书状》
昔秦之时,诸侯争长,简檄相传,望烽走驿,以篆、隶之难不能救速,遂作赴急之书,盖今草书是也。其先出自杜氏,以张为祖,以卫为父,索、范者,伯叔也。二王父子可为兄弟,薄为庶息,羊为仆隶。目而叙之,亦不失仓公观鸟迹之措意邪!但体有疏密,意有倜傥,或有走流注之势,惊竦峭绝之气,滔滔闲雅之容,卓荦调宕之志,百体千形,巧媚争呈,岂可一概而论哉!皆古英儒之撮拨,岂群小、皂隶之所能为?因为之状曰:
疾若惊蛇之失道,迟若渌水之徘徊。缓则雅行,急则鹊厉,抽如雉啄,点如兔掷。乍驻乍引,任意所为。或粗或细,随态运奇,云集水散,风回电驰。及其成也,粗而有筋,似蒲葡之蔓延,女萝之繁萦,泽蛟之相绞,山熊之对争。若举翅而不飞,欲走而还停,状云山之有玄玉,河汉之有列星。厥体难穷,其类多容,炯娜如削弱柳,耸拔如袅长松;婆娑而飞舞凤,宛转而起蟠龙。纵横如结,联绵如绳,流离似绣,磊落如陵,暐暐晔晔,弈弈翩翩,或卧而似倒,或立而似颠,斜而复正,断而还连。若白水之游群鱼,藂林之挂腾猿;状众兽之逸原陆,飞鸟之戏晴天;象乌云之罩恒岳,紫雾之出衡山。巉岩若岭,脉脉如泉,文不谢于波澜,义不愧于深渊。传志意于君子,报款曲于人间,盖略言其梗概,未足称其要妙焉。
译文:
秦时,诸侯争霸,文书相传,望烽火走驿站,因篆、隶的书写不能就急,于是作赴急之书,大概就是今天的草书了。草书先出自杜度,以张芝为祖辈,以卫凯为父辈,索靖、范怀约二人,算是叔伯兄弟,二王父子可为兄弟,薄绍之可为庶子,羊欣为仆隶。看情形而叙说他们,也不失仓颉观鸟迹的立意。只是书体有疏朗紧密,情趣有卓异不凡,有的有飞走贯注之势,惊耸峭绝之气,和乐娴雅之容,超群出众格调潇洒之趣,百体千形,巧媚纷呈,岂能一概而论呢。都是古时学识渊博之士的技艺,岂识普通小人、差役所能做到?因而为其形状道:
疾若惊蛇之迷失道路,迟若清水之往返回旋。缓则如乌鸦飞行,急则如喜鹊疾飞;抽如雉鸡啄食,点如山兔跃腾。忽稍停顿忽引笔,任笔意所为。有粗有细,随形状出奇笔。势如云集水散,风回旋、电闪驰。到书写成,笔画粗壮而有筋力,像葡萄一样蔓延,菟丝一样繁萦缠绕,泽蛟一样互相缠绞,山熊一样峙立而争。像鸟展翅而未飞,欲走而又停,形状如云山之有黑玉,河汉之有众星。它的体势难以写尽,草书一类多姿多颜,轻盈柔美如瘦削的弱柳,耸拔而修长如长松,婆娑如飞舞的凤鸟,宛转盘曲如起蟠龙。纵横如联结,连绵如捆缚,流利似锦绣,圆转如奔驰。光艳瑰丽,美盛飘逸,或卧又似倾倒,或立而似颠伏,斜而又正,断而复连。像清水中游鱼群,茂林中悬挂腾猿;形状似众兽奔驰原野,飞鸟戏翔晴天;像乌云笼罩恒岳,紫雾升起衡山。险峻若山岭,血脉相连若山泉,文采不逊谢于波澜,义意蕴含不愧于深渊。传志义于君子,报告衷曲于人间。因为大略说说它的梗概,未能充分称扬它的要妙呢。